洪灾修桥无钱财,师爷挥手摆席,上演三个贵

 魏(长生)性豪,有钱每以济贫士,士或赖之成名。有选蜀守者,无行李资。魏晚至,赠以千金。守感极,问所欲。魏曰:愿在吾乡里作一好官。——清?焦循《里堂诗集?哀魏三》

  一、铁员外

  乾隆年,老天爷发了怒,一场洪灾席卷了四川金堂县,平日温顺的绣川河腾起惊天巨浪,不但冲毁了桥梁,还冲毁了两岸的众多民宅,一时间哀鸿遍野。要救灾,当务之急是要把桥修好,才能运送救援物资,可修桥,没钱不成啊。

  高县令在卧房内来回踱步,这钱从哪里出?国库钱粮都救了灾,父老乡绅损失也不小,不能再摊派,难道,就这样被孔方兄难住了吗?忽然,他看到枕头旁的红木匣子,心头就是一亮,有办法了。

  大清朝的县令,官居七品,一年俸银四十五两,俸米四十五斛,这钱本就不多,还要养家眷、师爷、杂役等人,自然更捉襟见肘,于是为官者常常巧立名目,搜刮百姓钱粮供自己使用。偏生这高县令不贪不占,生活也颇为节俭,每到年末居然还能剩余一些,都放入枕边小匣中。

  不过这钱,修桥自然是远远不够的,但他受到了启发,拿出纸笔,匆匆写了两封书信给差役,让按地址送出去,然后叫来刘师爷,吩咐道:“明天我要请三个贵客,你准备一桌盛宴,修桥钱就着落在他们身上了。”

  刘师爷小声说:“这盛宴的花费……”他的意思很明白,大灾之年,花钱得悠着点。没想到高县令一挥手:“四个菜就行,儿菜、马苋、莴笋、折耳根,记住多放辣椒!”

  刘师爷一咧嘴,心说这也叫盛宴?还不把贵客得罪光?你节俭也不能对贵客节俭啊,还要细问,有人来找高县令,说受灾的地方又闹起了瘟疫,于是高县令和来人匆匆走了。临走前嘱咐:“明天早上我不一定能回来,好好招待贵客,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记住喽!”

  第二天早上,高县令果然没回来,刘师爷就忙活开了,备妥了四样菜蔬,让厨师先预备着,然后在大堂排了桌椅,主位一把椅子,客位三把椅子。高县令申明是“贵客”,有多贵,刘师爷也不知道,就按嘱咐的来了。

  到了中午时分,差役陪着第一位贵客来到,是个六十开外干巴老头,骑着一头毛驴,见了刘师爷一拱手,“高县令可在?”

  刘师爷赶忙回答:“昨天因公事外出了,我是师爷,有事您跟我说。”老头毫不见怪,直嚷一路辛苦,要赶紧吃饭。师爷把老头带进大堂,安排在第一个客位,让厨师上菜。老头挨个吃着四样普通菜蔬,却津津有味,边吃还边说:“这辣椒放得恰到好处,既提了鲜,还没压住菜的原味,得我川菜的精髓也。”

  刘师爷看不出对方虚实,也不敢接话,悄悄找来请人的差役,问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位怪老头。差役悄悄告诉他:“从罗江请的,他叫李调元。”

  “铁员外!”刘师爷一声惊呼,是他啊,想不到高县令竟然能请动他,看来修桥的事儿不愁了。

  这位李调元,是蜀中大才子,早年入了翰林院,人称“李翰林”,但他出名出在当了吏部文选司员外郎后,无论谁想当官都得从他手上办手续,可谓实权派,自然少不了有走后门的人,但他刚正不阿,秉公办事,于是得了个“铁员外”的外号。后来年老退休,回了四川老家罗江,精研川菜、川剧、还练出一手好书法,大名鼎鼎。

  吃完饭,李调元招呼一声:“拿笔来!”这意思是要写字。笔墨纸砚拿来,李调元先问:“你们修桥,大约用多少银子?”刘师爷赶忙回答:“大约一百两。”

  李调元说:“我的一幅字,只卖二十两,也只值二十两,再多了,我李调元就要挨骂了,再说,金堂的父老乡绅今年过得艰难,更不能多写。”

  刘师爷心里着实佩服,不过,剩下八十两怎么办呢?李调元微微一笑:“大头嘛,要另一个贵客出,他可比我厉害多了,就以他为题吧。”说着,他挥毫写出一首五言诗:

  魏王船上客,久别自燕京。

  忽得锦官信,来从绣水城。

  讴推王豹善,曲著野狐名。

  声价当年贵,千金字不轻。

  这是写的谁啊,刘师爷看两遍没看明白,正自疑惑,门外传来人声,李调元快步迎出大堂,“他来了。”

  二、野狐教主

  连当年的李翰林都如此恭敬,刘师爷自然不敢怠慢,急忙迎出去。只见一人从大门走进,五十多岁,身材细长,面白无须,像是个读书人,又像是个商人。一抬手,先向李调元行礼:“李翰林到得好快,我来晚了。”

  李调元向他介绍了刘师爷,正要介绍他,他却先开口了:“我姓魏,魏朝贵。”

  刘师爷搜肠刮肚,也没想起这个魏朝贵是谁,可能让眼高于顶的李调元服气,那能是一般人吗?也许,是富商?他也不敢细问,让魏朝贵坐在了第二个客位。和招待李调元一样,还是把那四样小菜端上来。端这菜,他是捏着一把汗的,李调元他知道,精研川菜多年,有“川菜之父”之称,大鱼大肉早吃腻了,端上时新蔬菜,没大问题,可眼前这位富商就不好说了。

  没想到,魏朝贵吃着连连叫好:“不错,不错,如果你们高县令端上来大鱼大肉,我掉头就走。”刘师爷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心说那就好办,不过内心越发奇怪,这位到底是怎么个来头?

  吃饱喝足,魏朝贵来了精神,大声说:“看时间,我的伙计们也该来了,咱们出去看看。”话音刚落,大门外传来车马声声,动静可不小。刘师爷心头一喜,这拉的都是银子吧。等出了门,只见一溜三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不少人,还有一些箱子,这箱子刘师爷一看就愣了,这是戏箱啊。

  这时,李调元开口了:“刘师爷,烦劳在县城贴个告示,就说,魏长生特来金堂献艺,只唱一场,川剧,《铡美案》。”

  魏长生?刘师爷一下子明白过来,难怪李调元诗里说,“讴推王豹善,曲著野狐名。”因为这位的外号,正是“野狐教主”啊。有他在,区区八十两白银,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高县令怎么又会认得他?

  魏长生是土生土长的金堂人,本名魏朝贵,但大多数人只知道他叫魏长生,小名魏三。魏长生少年时跑到西安船山镇学习秦腔,艺成后进北京唱戏,竟然压得昆剧抬不起头,这也就是戏曲界有名的“花雅之争”。如果说李调元在官场和读书人中间大名鼎鼎,那魏三上至皇亲国戚,下到街上卖糖葫芦的,都知道他这一号。因为魏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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