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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学义的川剧剧本《金子》《鸣凤》,谭愫的《山杠爷》,也是将自身融于现代国际文化视野进行创作的。隆学义的川剧剧本《金子》改编自曹禺的话剧剧本《原野》而评论界认为,曹禺写《原野》,很明显是受了西方现代主义戏剧家奥尼尔表现主义戏剧观的影响,尤其是受了奥尼尔戏剧作品《琼斯王》的影响。曹禺的《原野》自初创之始,就与西方现代主义戏剧进行了对话,而隆学义写川剧《金子》则是这场戏剧世纪对话的延续和意义拓展。在曹禺的《原野》中,的确有奥尼尔现代主义戏剧的影子。奥尼尔表现人物惶恐迷乱的复杂内心的戏剧方法启发和引导了曹禺的创作。
川剧的《金子》图像《琼斯王》描绘了神秘而寂静的森林、紧张的鼓声和黑色的怪影,用回忆幻觉和梦魇揭开了人们心理活动的真实状况。《原野》也描绘了一个陌生的来自中国的神秘世界,茫茫苍苍的原野,乌金一般直伸向天边的铁轨,白痴、酒鬼还有充满心理变异的、疯狂的爱恨情仇故事,舞台上浮动的,是因复仇之心的鼓噪而倍显阴森恐怖的幽冥世界。然而,《原野》之于《琼斯王》,不仅是受影响和被启发的关系,还存在着一种现代中国和现代西方,因社会历史文化的差异,而产生的戏剧主题对话关系。《琼斯王》力图表现人与命运的冲突现场,或者呈现出人们对命运的抽象的恐惧心理。
戏剧《原野》的图像到了隆学义这里,情况发生了变化。川剧《金子》从话剧《原野》的戏剧格局中走了出来,逐渐演变成一部具有救赎意义的戏剧作品。隆先生的心中根植着“以写人为宗”“以写人性为使命”的现代戏剧意识,这就决定了他不可能将用川剧来讲《原野》的故事作为创作的最终目的。传统川剧有着一人一事的叙事传统,在重庆戏剧理论家们的帮助下,隆先生索性直接以女主人翁金子的名字作为剧本的名字,这出戏就是一个围绕着金子所发生的爱恨情仇的悲剧故事。从女性的角度写起,作家创作的角度便发生了变化。
川剧《金子》的图像尤其值得称道的是编剧对社会现实的文化逻辑和时代情绪有敏锐地发现,对道德、人性、生命、文化有深刻的体认,天的社会现实和文化逻辑是一个反抽象理念,反道德面具,崇尚流行、反抗,追求个性和情感泛滥的时代,是一个实用主义蔓延、女性主义盛行、享乐主义潇洒的时代,《金子》改变《原野》叙述的男性英雄传奇和复仇的伦理罪恶,而表现女性的个性命运和人的情感复杂性(金子的“走”、仇虎的“杀”、焦母的“揪”和焦大星的“留”),这正契合了当下的社会心理和人的情感焦虑和无序。
《原野》的图像如果说曹是想讲一个在万恶的社会环境中悲剧性的英雄复仇故事,隆学义则要调动一唱三叹、富于深情的高腔曲牌音乐、泼辣而风趣生动的川剧对白和活泼优美的舞蹈与动作,去展示一个女人的心灵成长史。戏剧发展的动力不完全来自情节的跌宕与生动而更多的来自金子、仇虎、大星以及大星的瞎子妈等人心灵之间的纠缠与对抗,来自人性对善与恶、救赎与毁灭之间的选择困境。这种人心的躁动、惶恐与激荡的状态,是对奥尼尔“琼斯王”心灵抒写的遥远呼应,这也是继承和发展了曹禺《原野》重视写人的戏剧精神。而从女性金子写起,隆学义的戏剧主题也从充满男权精神的“复仇”主题,转变到了温婉的、具有女性文化特质的“悲悯”“救赎”与“宽容”的戏剧主题上。
川剧的图像无论戏剧过程是如何的充满着人性的丑恶和相互厮杀,《金子》还给了剧场一份宽容的温情。隆先生借“宽容”的戏剧文化母题对当代世界文化进行了呼应,表现了一个川剧人反观当代的文化自觉。曹禺写《原野》是为埋葬“旧世界”,而在“新世界”已被建立的当下,隆义义的思路调整,正展示了他戏剧思维的敏锐性。人类无须厮杀,应当走向和睦与共同发展的更高境界,宽容意味着开放,也意味着人类善良悲悯的宗教情怀的实现,无论东方还是西方,“宽容”都是人类长足发展所必备的思想状态。“宽容”的《金子》讨论了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世界性话题,很容易被国际文化语境所接受,这也是隆学义川剧《金子》驰名海内外的重要原因。
曹禺的图像沿着《金子》写女人、写人性的创作思路,隆学义分别改编了巴金的《家》和曹禺的剧本《日出》,写作了川剧剧本《鸣凤》和《白露为霜》。隆学义立志做一个川剧“文化人”“戏剧人”,有着四川大学中文系学术背景的他,总是喜欢跳出川剧来写川剧。这使得他的创作从不拘泥于对戏剧故事的讲述,而是放下包袱,勇敢地、细致入微地描写那些隐藏在女性内心的一次次微小的激荡,这一做法,也是对重视展露人心的西方现代派戏剧的一次呼应,只不过隆学义采用了川剧舞台的呈现方法、川剧的对白和唱词。
鸣凤和陈白露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两个典型的悲剧女性形象,看完这两部川剧,却不会给人阴森冷漠之感,在美丽的青春与生命逐渐陨落之后,我们总能看到一张悲悯而温情的脸。这些悲剧让人憧憬着女性的爱和美,罪恶终将陨落,自由和温暖即将莅临。此外,谭愫的川剧剧本《山杠爷》讨论了传统封建宗法社会与现代社会法治之间的对抗问题,这也是川剧站在世界文明发展的文化大背景前的发声。
参考资料
·《《金子》
·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