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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鼠退却,丑牛迎上。元旦那一晚,各大卫视为了收视率可谓煞费苦心。在众多俊男靓女,流行歌舞中,一个由六种戏曲串联起来的节目却一骑绝尘。
他,裘继戎不着戏服,不画油彩,一人串起六种戏曲。昆剧、秦腔、评剧、川剧、河北梆子戏,京剧,没落的戏曲们在舞台上似乎又焕发了新的活力。
果然,新年第一天《惊·鸿》就登上了热搜,央视赞美道“《惊·鸿》是对晚会审美的降维打击”。
他,裘继戎,裘派传承人,京剧“逆子”。一出场,就惊艳了全网。
裘派“小少爷”
如果出生在古时候,裘继戎应该是一个被万众期待的小少爷。他出生于梨园世家,祖父是京剧裘派的创始人裘盛戎。
家里给他名字是“裘子千”,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后来遇到一个尼姑说“这个名字好,千寓意大千世界,无限可能。”
可惜,他出生的时候,祖父已经去世多年,家产也被抄了,而京剧或者说整个戏曲行业都走向了青黄不接的时代。
四岁的时候,父母离异,裘继戎跟着父亲生活。父亲娶的后母对他很不好,他俩经常吵架,有一回甚至到了动菜刀的地步。
看着家毋宁日,父亲将裘继戎送到了房山徒弟家,后来又被接到了母亲家生活。接着父亲去世,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面。而他,内心除了愤懑还有无尽的悲伤,
裘继戎的祖辈对于他来说,只留给他一个“裘”姓,还有一座大山,他怎么也翻不过的大山。
不得不承认,裘继戎继承了祖辈唱戏的天赋。当他第一次踏入京剧院时候,第一次勾脸扮相,老师们感动得直流泪,太像,太像裘盛戎了。
十三岁登台,便拿下了中国少儿戏曲小梅花荟萃金奖。年、年分别斩获CCTV全国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银奖和金奖。因此,他也收获了一大票戏迷。
鲜花喝彩下却是迷茫的人生。一次演出后,爷爷的老戏迷激动地送给他一个横幅,上面赫然四个大字“裘继有戎”。自从裘继戎踏入这一行,不断地有人和他说他和他的爷爷长得多么多么像,他一定要多倍努力不能让“裘派”后继无人。
但是,只有他知道。为了站上台,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而那个大师,他的爷爷“裘盛戎”,他从来没见过,也没看过。
血缘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即使你厌恶,即使你痛恨,也无法割舍。许多人穷其一生都在试图挣脱父辈的阴影,却发现逃不开,挣不掉。就像一座大山,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裘继戎也是,他时常在想,他们要他传承的是什么,他唱戏是为了什么,或者他是谁?
他给过世的父亲写了一封信“我为什么一定要干京剧这一行呢,就因为我爷爷是裘盛戎?我爸爸是裘少戎?因为我姓裘,我姓裘吗?”
京剧的“背叛者”
十三岁的时候,裘继戎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了迈克尔·杰克逊。回家之后,他就央求家人花了元买了正版碟片和VCD机。
对着屏幕,他也跟着旋转、跳跃。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激动、欢喜、快乐和放松。从那以后,他从没有停下学习现代舞的脚步。
在无数个孤独的时候,是舞蹈在陪伴他。在念书的时候,有一次他对姑父谎称生病拒绝了加练的要求,实则偷偷和朋友去跳舞了。
事情败露之后,顾夫勃然大怒,打了他一巴掌,这一巴掌让他差点失聪。但是,他没有放弃,反而和同学组建舞蹈团去全国各地演出。
在那些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他练舞愈加疯狂。上午开嗓,下午就去跳舞了,同事开始觉得他是一个异类。
年,他决定与京剧团决裂。那一天,他和京剧团的领导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撂下一句狠话“再见吧,停薪留职吧。”
数月之后,裘派唯一嫡系传人,裘继戎出现在一档舞蹈节目里。在这里他不开嗓,不谈任何和京剧有关的东西。但是,也正是如此他成了罪人。他们都叫他京剧的背叛者,“裘派”的逆子。一片争议声中,杨丽萍给他打来了电话,邀请他出演舞剧《十面埋伏》。
裘继戎欣然应允,在这里他似乎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没有人叫他小“裘盛戎”,也没有上赶着指出他的不对。每天上台之前,舞团里面的人都要喝酒,喝到微醺才开始跳舞。一开始,他有点不适应。杨丽萍就和他说:“要借用老祖宗的玩意,借尸还魂。”
紧接着,他又上了不少舞蹈节目。虽然演出优美,没有一点错误,但是依旧有观众不买账。在他们眼里,裘继戎依旧是那个不务正业的京剧“逆子”。
赵忠祥甚至质问他“作为裘派传人,你今天这场演出,根本没有张口。”
李谷一也随声附和道“因为你是姓裘,所以不一样,对你要求也不一样,我们要求你传承裘派艺术。”
此时裘继戎已经退却少年心性,不再想着争辩什么。最后是主持人为他读了二十岁写给父亲的信,李谷一感动眼泪簌簌。
一曲惊鸿动全城
年,裘继戎一句“京剧是脑死亡的艺术”引起轩然大波,也为他招致更多的骂名。有人说他不务正业,数典忘祖,有人说他“一边对京剧吊儿郎当,一边靠着京剧的玩意儿吸引眼球,那算怎么回事?”,也有人用着长辈的口吻对他说“继戎,不要整天玩旁门左道的东西,好好继承裘派。”
对于这些声音,裘继戎自己到不在乎。他反而觉得,如果爷爷活到现在也一定会喜欢,说不定比他更疯狂。
事实上,泥塑金身得裘盛戎也是一个反叛者,裘继戎只是做了和祖辈一样的决定而已。《大宅门》的导演郭宝昌说“叛逆是艺术的基本,乃创新之源头。”裘继戎觉得很对,京剧是时候变一变了。
很快机会来了,B站晚会的导演找到他。导演组让裘继戎做了一个梦,梦里听到各种声音,梦里也让他见到了从未蒙面爷爷的声音。
《游园惊梦》、《白蛇传》、《天女散花》、《滚灯》,曲曲散尽,只剩下裘派的包公,和伸出手却无人相握的裘继戎。祖父于孙辈,从前于未来,梦幻与现实,在这一刻相逢。最后,裘继戎拿笔勾脸,结束。
我们都知道“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但是现实却是如此困难。或许不被理解,或许不被赞赏,或许经历失败,但是正是有像裘继戎这样的反抗者,中华文化才如此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