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成渝文旅新地标梦回城厢封面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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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松涛寒拾

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我心中的城厢便是这样:

——为认识她,走近她,爱情她,礼赞她,也是为了她我写了两本书,一本是《乡土家园》,一本是《古城血脉》,甚至我还是她的“半个儿子”。为了她几乎耗却了我前半生。说实话我实在是不喜欢她现今的这个“芳名”——“城厢”,反而我喜爱她的“闺名”——“白牟”(县名代县治名),或者我更亲爱她的“乳名”——“古城”(西魏时期取的)。

古城,是她真真正正的第一个镇名。

天南海北聚城厢,方言杂存又吴侬。这话讲的是明末清初大移民,形成了“城厢移民占九成,移民九成是客家”的人口比例格局。据《青白江区志》记载,城厢方言比较复杂。这与历史上的“湖广填四川”大移民有关。各省籍移民最显著的不同特点莫过于方言土语。据语言学者崔荣昌(四川大学教授)的调查记载分析,城厢方言有“金堂话”“老湖广话”“广东话”和“福建话”四类。记得我岳父生前曾讲过一句话,“大姨嫁陕二姨苏,大嫂江西二嫂湖。戚友相逢问原籍,现无十世老白牟。”后来我才知道这首竹枝词是清代成都人杨燮写的。不知何时古城人把“成都”改成了“白牟”。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三线建设”,又从上海、江浙一带移民迁来城厢,这座古镇又新添语种“吴侬软语”。古城发展到今天我仿佛听到她在呐喊,更在呼唤,“湖广填四川”的壮举为她注入了生生不息的源泉。这场声势浩大的移川队伍像一粒粒生命顽强的种子,撒在了这块凄凉残破的土地上,扎根繁衍,茁壮成长,开花结果。

“名都真个极繁华,不仅炊烟廿万家。四百余条街整饬,吹弹夜夜乱如麻。”清代彭县人吴好人虽然讲的是成都的人口和街道,这让我思想到了城厢街道,她分为街、路、巷三类,形成东南西北四大街、八条小街、六条路、十二巷的布局。最有文化韵致的是,儒家风味的——“九思”巷,文学况味的晚明著名文学流派名——“公安”街,兵家气势的“尚武”街,道家风骨讲究康养之术的——“上寿”街。前不久,和涂忠模老师合作了一首新竹枝词《青白江地名歌》,它谈到了古城布局、历史和发展:“昔日金渊旧县城,千年古城今城厢。金堂八景占其二,‘净土’‘培风’源流长。镇东‘绣川’南‘家珍’,古观三清西街旁。镇北文庙今犹在,武庙修茸面貌洋。陆游狩猎憩茶花,复又登临云顶乡。金河佳地新丝路,中欧班列蓉欧港。”

我越走近她越是想拥抱她,她的过去令我惊艳。我曾经听城厢的一位老人说,城厢是块风水宝地,上风上水极佳,是出人才的地方。确然,人文蔚起之文,博学通儒之脉,我远远看到她的文脉还在不断延伸,古城的历史天空群星灿烂闪烁:宋代著名理学家、一代鸿儒——谢湜,著名理学大师程颐嫡传弟子,城厢镇西门外人,官至国子监博士,宋元丰年进士;明代著名抗击蒙古人入侵爱国将领、政治家、——杜铭,历任滇黔按察使、湖广布政使及工部、刑部和兵部尚书,城厢镇南门外人,正统十年(年)进士;明代著名直臣——李佶,拜御史巡按浙江、风节凛然,城厢镇人,明代正德15年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明代著名循吏——敖选,曾任广西道御史、巡按广东,革除时弊不避权贵为一代名宦,城厢镇东门外人,明代万历二年(年)进士;清代四川水利专家、文史学家——张吾瑾,参编《四川通志》,城厢镇城隍庙人,清代顺治乙未年(年)进士,为清代老金堂县第一个进士;清康、雍、乾三朝年间的著名省文史学家、省学锦江书院山长——张晋生,尤其掌教锦江书院为后世称道“掌教锦江,制订规章;诗风古朴、数量众多”,城厢镇城隍庙人,清康熙卌一年(年)举人;清代四川著名教育家、学者、诗人、省学锦江书院山长——高辰(李调元的老师),尤其掌教锦江书院为后世称道:“掌教锦江,成绩斐然;学问渊博,诗文并重”,被后世川史学者赞誉为“文武兼备、政声卓著”。城厢镇北穿城堰人,乾隆十六年(年)进士,为翰林院庶吉士;清代乾、嘉年间中国戏曲“剧坛盟主”、中国戏曲第一乾旦、著名中国戏曲表演艺术大师、川剧之父——魏长生(又称魏三),秦腔(花旦)表演艺术大师、川剧高腔创始人、西秦腔创始人、川戏(高腔、帮腔)创建者。清代乾、嘉年间名旦,名震北京,被乾隆皇后认为干女,人称“皇姑”。嘉庆中第三次进京演出卒于北京,归葬于城厢镇南外王官桥(即今绣水乡和平村),人称“皇姑坟”。魏长生引进的花旦表演特技——“跷功(即脚上绑木质小脚模拟缠足行走)”更成为中国戏曲技巧之一,他发明的“梳水头(即男旦化妆两鬓巾片以改变脸型美化扮相),踹高跷(即跷功)二事,皆魏三作俑,前此无之。’(杨懋建《梦华琐簿》)”至今仍在沿用,“……魏长生之所以能扮得‘与妇人无异’,和化装上的梳水头是有密切关系的。给予旦行很大影响,而他的艺术风格,一直贯串到今天的老艺人于连泉(小翠花)先生身上。”(梅兰芳:《梅兰芳文集·看同州梆子》第页,中国戏剧出版社年8月出版);晚清楹联大师、佛学大师——何元普,城厢镇槐树街人,曾任清咸、同年间湖北按察使兼荆宜施三州粮道道台,年,为新都宝光寺大雄宝殿撰书:“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世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一时为人传诵至今遂成为天下名联;辛亥革命先烈——彭家珍大将军,现当代四川文学泰斗、成都十大文化名人之一的流少河先生,等等,他们都出生在悠悠的绣水河畔的城厢古镇,甚至连现当代中国哲学巨擘贺麟都是从这里城厢中学(原国立金堂县中学)完成高中学业后,从这里出发开始浓墨重彩地书写他人生的精彩与辉煌……

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城厢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不身临其境,绝对无法体验到一种多时空并存的意境,从大川北古道的小镇,逐渐演化成老金堂县城的千年重镇,店铺林立,商贾云集,繁华至今,一座浓缩的文化微雕,让人无法释怀,再加上当今最时尚的元素在古城慢慢滋养,慢慢融化,慢慢成形,慢慢绽放,绽放成一种独特的古镇气质,在这个世上独特的存在着。

至今我都留念在建设路临街五楼岳父的那个家:

——当我还沉醉在甜蜜的梦乡时,这条街上一天的早市早已沸腾了……那个家那栋楼建筑在东西横向上似乌龟拱背的坡坎上,以坡为界,南坡那边为上北街,北坡这边叫下北街,建设路刚好由其东西横穿而过,西头直抵原四川省螺钉厂大门,东边与奎阁巷、公安街交汇。楼下街对面有一蹓条状空地,空地之后则为镇粮站两三米高的围墙。空地便成了菜市场,不过那会儿没现在这么大;记得儿时来城厢,空地的西侧临下北街那头,原先是一个茶馆,在那馆里我喝过好几回盖碗三花。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改成了莽娃饭馆,九十年代末旧城改造拆了,这样一来菜市场扩大了,但它在我眼里倒像一个话剧戏台子,台上一直一天天地表演着镇上人家自成节奏且有序的平平淡淡的有滋有味的日常生活,凌晨三四点钟的样子,方圆十来里的农民或摊贩,便从楼下传来摊贩的讲话声或摩托声,带着红红绿绿鲜嫩嫩的蔬菜、形形色色的肉类、各种各样的竹制品、土布以及鸡鸭鹅来赶市,约定俗成朝各自的摊点占摊、摆贺。

清晨五六点钟,摊贩的吆喝声早已把这里喧哗一片了……

镇上,像这样大小的菜市场,在西街那边还有一处;而镇上别处都一样,沿街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什么钟表店、百杂店、香烛店、肉店、豆腐店、农具店、理发店、缝纫店、饭店,箍桶的、磨刀的,应有尽有,柴米油盐酱醋茶,店家笑迎四方来客。当街的茶馆尤其闹热,茶客都在高谈阔论。笑声、语声、吆喝声,声声入耳,乡情乡音街街皆是;茶味、烟味、泥土味,人情味处处都有。

不愧是千年古镇。城厢的早点小食颇为丰富,方糕、糖画、糖糕、松花糕;包子、粽子、水饺、凉面;油条、锅魁、皮蛋、盐蛋、茶叶蛋、三大炮;春卷、抄手、冰粉、莲子羹、豆腐浆;炒货三宝瓜子、花生和胡豆;怪味胡豆、灯影牛肉、样样齐全。尤其是下北街那家“田喔味”的甜水饺和抄手,西街古县衙旁的“彭氏酸辣粉”(实为肥肠粉),因老板在彭家排行老大,镇子上的人都习惯称它“彭老大酸辣粉”,毫不过分夸张地说,镇上好多人都是吃着它长大的,我的妻萍就是这样,和她恋爱的时候,早上,老去那儿。它还是成都名小吃啦,味美可口,吃了还想吃,许多回头客使店内座无虚席,后来的食客往往还得等一阵子。最风光的时候,九十年代左右,彭老大把分店开到了大弯镇邮电巷的半边街以及川化四村临街的青江中路旁。我经常光顾这两家小吃。可惜现在已吃不着让人怀念的辣辣的淡淡酸味的肥肠粉,那就让我用一首老成都竹枝词记忆怀念吧,词曰:

天色微明炉火熊,桥头贾客匆匆过。肠火巴汤滚加椒水,一碗银丝暖融融。

——何韫若:《锦城旧事竹枝词·肥肠粉》

不涉江海,不知其海之深。城厢于我更是这样一个地方:

我知道作为生命的孩子自己只是一个具体的特定的生命形态,滚滚红尘中芸芸众生之一,我,生命之我,在今生的尘世中努力寻找诗意地穿行,无论丑陃,无论美丽,我愿生命之我在尘俗的世界中穿行慢慢地,我愿生命之我在古城的岁月中穿行慢慢地,品茗岁月在轻饮于唇与舌间的冷暖沉浮的人生况味,品味时光在端茶的须臾的指缝间蹑脚蹓过……

文明不断地进步,时代飞速地发展。一些记忆的波纹,在城厢这座千年古城会定格为永恒,一些古老的记忆也会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径弯弯曲曲的延伸着,在我的脑海里,城厢一直都是一个梦。

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头两年,我曾经的爱情在这里浪漫的演绎,N多次,夜间因省螺钉厂停电了,我和妻萍便离厂漫步在镇上的长街窄巷,或者夜深了就去下北街的赖记小食店,要份水煮花生,要些卤排骨、兔儿脑壳或肥肠,炒两个小菜,再来瓶青岛啤酒,最后各要二两排骨牛肉面,就这样酒足饭饱地边吃夜宵边等来电通知。可惜,那街两旁的小青瓦木板房、青石板筑砌的街沿,后来都因建设性老城改造毁了……

现在,当我真真切切的站在这里时,忽然发觉我已经无法从梦中醒来,彷佛我前世曾经生活在这儿,现在来这儿寻找曾经遗失的过往,在这儿我幸喜自己找到了爱情,又彷佛一个城南旧事在这里重新演绎。

上世纪九十年代最后两年,我的岳父岳母相继离世,建设路上岳父的那个家也让给妻萍的幺舅一家人住了,自然想找借口偕妻女回城厢的次数锐减,更没机会住宿在镇上那般品味慢生活的惬意了。

梦回城厢,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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