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朝末民国初年
地点:城隍庙附近
人物:胡来,流浪汉,30岁左右
故事梗概:流浪汉胡来,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某日行至途中拾一纸包,误以为是黄金,拆开一看时,原是一块砖头!他气急败坏地愤然而去。
〔胡来凄惨畏缩中上场。颤声道:
(白)我的家家,冷得很呀!
(板歌)说我穷,到我穷,
人穷干下了穷营生。
昨晚睡在城隍庙,
西北风吹来浑身冷。
想前些年我运气正,
挣下的钱就拿不动;
买下个毛驴往回送,
爹也是喜,娘也是喜,
媳妇一见嗯呦就胡骚情,
锅灶里边烙得嘣嘣;
这几年,运气瞎,
掷骰子一掷个瞪眼八,
打牌不来杠上花;
家产、田产、好财产,
一下子卖了个平铺摊;
没办法、可咋办呀?!
抱着肩膀跑回家;
爹也是打、娘也是骂,
媳妇一见,呸!呸!
不要脸的东西你死去吧!
死不死、不由咱,
她能唾来咱能擦;
死皮赖脸把她气,
没料想气死了爹和妈;
媳妇离婚回了娘家,
丢下我,光棍汉,
大街乞讨度生涯;
有一天我运气好,
隔壁大嫂对我嘹;
隔门给我一碗饭,
我只顾吃、没顾上看,
有一个丫环好捣蛋,
隔墙撇来一块砖,
不偏不妙砸得个端;
打了碗、倒了饭,
大狗吃是小狗看,
把我气得翻白眼;
没奈何、回庙转,
搂着肚子把觉眠;
鼓打一更一点半,
冻得我啪啦啦颤;
鼓打二更二点半,
鼻涕流成长丝线;
鼓打三更三点半,
冻得我好像孙猴子吃辣蒜;
鼓打四更四点半,
冻成一个圆蛋蛋;
鼓打五更天明了,
拉上棍棍可要讨;
东庄讨、西庄要,
要到何日才能了,
才能了呀么才能了,
一定是个不得了!(截)
(白)我—花儿胡来的便是,只因我不把正事干,流落大街来讨饭。昨夜晚睡在城隍庙,西北风冻得我浑身颤!啊!想我昨天晚上睡到半夜前后,似睡不似睡,六睡不六睡,哎呀,反正是个四六不睡的时候,城隍老爷托梦与我,是他老人家言道,胡来呀胡来,观见你十分可怜,我今天大发慈悲善念,赐你黄金一担,你不必沿街讨饭。是我上前把黄金这么一接,哎呀,我的家家!虽然未曾上称,足有万两轻重,于是,我不在大街讨要,置下了良田万顷,盖下了高楼大厦,,真有享不尽的荣华…….哎!是我正在高兴,翻身一觉睡醒。冻得我浑身僵硬,原来是一场好梦。唉!好梦归好梦,啥也不顶用。此间不想梦中的事,大街讨饭—–(叫板)哎!一程了。
唱滚白)我哭叫一声爹娘呀爹娘,
哎!我今生今世舍不得的爸爸、妈妈、妈妈、爸爸,
自从把你二位老人家倒塌以后,
哎!也就是说,把你二位老人家失塌以后,
换一句话来说,把你二位老人家牺牲以后,
总的来说,把你二位老人家完了蛋以后,
丢下你娃我,缺乏管理。是我不务正业,胡行乱为,
将家产踢尽。流落大街来乞讨。乞讨事小,经常叫狗咬。
这样下去何日得了,以在此间,想起流浪之事,好不羞惭!
(唱慢板)奔大街来讨饭我太丢脸,
想起了二爹娘好不心酸。
提起来乞讨事实在羞惭,
倒不如学农夫自耕自穿,
倒不如学铁匠去铲煤炭,
倒不如学耍猴去钻圈圈,
倒不如学皮匠穿针引线,
倒不如学贸易摆个摊摊,
倒不如学卖当胡谝闲传,
倒不如学唱戏快乐无边,
在此间我不把苍天埋怨,
只怨我懒病儿来把身缠。
(白)哇呀!观见大路旁边有这么大一块红纸包,哎呀!这是个啥呀!哎!叫我拾了再说。(左顾右盼)
(唱甘肃花儿)上得高山望平川,
平川里长得是牡丹;
看起容易折去难,
折不上也就是枉然……(拾起纸包)
(白)哎呀这是个啥呀?!捏着硬硬,掂着重重。这………哇呀!想必是苍天开眼,我的时来运转,应了昨晚的好梦,城隍老爷赐我黄金一锭!哎呀,发财了。哈哈…….嗨嗨…….哈哈……(忽停遮口)哎呀,咱可不敢轻狂的太过分了。常言道,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小心我的福薄命浅,看守不住家产。我还是闲传少谝,没叫别人看了红眼。金子装在怀里,不言不传的走远。找一个投资环境美美的开发一番。说走就走,走……….
(欲走又回)呀,呀,呔!说什么不言不传的走远,常言道:马不吃夜草不肥。人不得横财不发。像我花子胡来,有了这一块黄金,真好像热锅上的发面,发的噗嗤噗嗤地了。说啥呢啊?刚才想起了一件事,观见人家发了财的人都舍得很,大方得很,都要热热闹闹庆贺一番,不是给神唱戏,便是给爷还愿,像城隍老爷赐予我这么大的恩德,我何不与城隍老爷还愿一回呀?!嗯!对!给城隍老爷还了愿,方保我的黄金没破绽。如此闲话少谝,城隍庙里去还愿。
(转圆场)哎呀到了。这是城隍老爷的宝座,把咱的家当放一边,好好的给城隍老爷咐拜几句。城隍老爷在上,城隍老爷你把注意力集中一下,是你老人家大发慈悲善念,赐予娃黄金一担,我心里过意不去,前来给你还愿,我先正儿八经磕个头—–
(磕头)再给你磕个头,
(磕头)娃嗑的高兴再给你磕个响头
(跳跪拜,结果用力过猛,直接翻了个跟头,起,边拍帽子的灰土)哎!把他家的,一下没掌握好就给翻了个跟头。不要紧,给城隍老爷翻个跟头怕啥呢!这下我把心才放下咧!哇呀!是我在大街来讨饭,经常给人家说快板,今天给城隍老爷还愿,何不给他说几段儿。对!就这么办。
(板歌)开口说咱们陕西省,
有一个县名叫扶风。
东扶风、西扶风,两个扶风加武功。
武功有个玲珑塔,
塔上边坐了个喇眯僧。
头上顶了个烂补衬,
身上穿的千补丁。
教了六个大弟子,
个个弟子有名声。
大弟子名叫嘣吥愣瞪叭,
二弟子名叫叭吥愣瞪嘣,
三弟子名叫腾吥愣瞪獭,
四弟子名叫獭吥愣瞪腾,
五弟子名叫红吥愣瞪面,
六弟子名叫面吥愣瞪红。
嘣吥愣瞪叭会种瓜,
叭吥愣瞪嘣会敲磬;
腾吥愣瞪獭会种花,
獭吥愣瞪腾会拧绳;
红吥愣瞪面会种蒜,
面吥愣瞪红会捏龙;
嘣吥愣瞪叭他要敲叭吥愣瞪嘣的磬,
叭吥愣瞪嘣他要种嘣吥愣瞪叭的瓜,
腾吥愣瞪獭他要拧獭吥愣瞪腾的绳,
獭吥愣瞪腾他要种腾吥愣瞪獭的花,
面吥愣瞪红他要种红吥愣瞪面的蒜,
红吥愣瞪面他要捏面吥愣瞪红的龙,
嘣吥愣瞪叭敲不了叭吥愣瞪嘣的磬,
叭吥愣瞪嘣种不了嘣吥愣瞪叭的瓜,
腾吥愣瞪獭拧不了獭吥愣瞪腾的绳,
獭吥愣瞪腾种不了腾吥愣瞪獭的花,
面吥愣瞪红种不了红吥愣瞪面的蒜,
红吥愣瞪面捏不了面吥愣瞪红的龙,
嘣吥愣瞪叭原种瓜,
叭吥愣瞪嘣原敲磬;
腾吥愣瞪獭原种花,
獭吥愣瞪腾原拧绳;
红吥愣瞪面原种蒜,
面吥愣瞪红原捏龙。(截)
(白)哎好了好了,给城隍老爷这一下把心尽到咧。坐到无人之处,看看我的黄金……..
(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哎呀!我给城隍老爷把头磕咧,快板也说了,应该把心放下,可我这心则么孩子啊肚子里面嘡嘡地像敲鼓哩?!这这这………(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啊!观见人家发了财的人,给神还愿的时候,都唱戏哩!是我在大街流浪之时,经常爱逛庙会,看人家演的戏多的很,可是灯影子戏、皮影子戏、大戏小戏木偶戏。哎呀那剧种也复杂得很,可是秦腔、眉户、碗碗腔;河南的曲剧加桄桄;京剧、豫剧、黄梅戏;湖南出的是花鼓戏;四川出的是川剧;甘肃的特产是陇剧。把这些戏带记不记,不记带记咱也学了几出戏,咱也给城隍老爷唱它一唱,说唱便唱,我就唱开了。(又停)
哎呀不妥啊!我肚子里的戏装得多得很,不知道他老人家想听啥?!待我把他老人家的意见征求一下,
(向城隍老爷)城隍老爷,娃我还想给你老人家唱几折子戏。不管是《一捧雪》、《二度梅》、《三滴血》、《四进士》、《五女兴唐传》、《六月雪》、《七品芝麻官》、《八件衣》、《九连珠》、《拾道本》。你想听啥就点啥,保证唱的没马达!说你的话!(侧耳听城隍老爷说话状)
哇呀!城隍老爷这人老心还翠,他还想听个《花厅会》。把他家的,你看骚情不扫情。能成能成。城隍老爷,不是娃给你吹牛哩!《花厅会》是娃的拿手好戏。说是城隍老爷在上,娃的《花厅会》给你唱开咧!
(唱眉户调)
(扮高文举)前边走的高文举,
(扮张梅英)后边紧随张梅英。
(扮高文举)高文举前边偷眼看,
(扮张梅英)张梅英后边观貌容。
(扮高文举)观丫环好像梅英姐,
(扮张梅英)观状元好似高学生。
(扮高文举)高文举打坐花厅上,
(扮张梅英)张梅英提衣跪琉坪。
(白)下跪尔是宗保?
(扮宗保)是儿!
(扮彦景)这几天不见你奴才,干什么去了?
(扮宗保)巡营瞭哨去了。
(扮宗保)你二位叔父言道,你奴才已在穆柯寨招亲,可曾是实?
(扮宗保)件件属实。
(扮宗保)呔!好一奴才这就不是,圣上无旨为父无令,你奴才已在穆柯寨招亲,说是父将儿呀,捆绑了。
(唱秦腔辕门斩子)
(扮杨延景)延景怒冲冠,
骂一声奴才田玉川。
父命儿巡营去瞭哨,
奴才大胆地游龟山,
王朝马汉一声唤,
将奴才活埋在苟家滩。
(扮银屏公主白)校卫们!
(扮校卫)在!
(扮银屏公主白)你将秦英奴才押上走。
儿呀你不怕死?
(扮秦英)我不怕死!
(扮银屏公主豫剧叫板)哎!我把你不怕死的奴才呀!
(唱豫剧)不怕死的话儿且莫讲,
儿的父未曾在朝廊。
校卫们押奴才金殿以上,
看一看儿爷爷怎把旨发。
(接唱秦腔二进宫,一赶三)喂!国太!
(扮徐延昭)太平年间把荣享,
(扮杨侍郎)国太为何加愁肠?
(扮李彦妃)说什么太平年间把荣享,
朝有个大祸不安康。
(扮徐延昭)朝有大祸从天降,
(扮杨侍郎)宣来了太尉做商量。
(扮李彦妃)我的父奸心赛王莽,
他要夺大明的锦家邦。
(扮徐延昭)为臣有心来照望,
(扮杨侍郎)诚恐临危身带伤。
(扮李彦妃)他两个讲话都一样,
莫非是宫门做商量?
李彦妃我跪昭阳,
哀告皇兄杨侍郎。
你和我女王皇帝休较量,
你不念本后你念老王。(截)
(白)哎呀我的我呀!算了行了,把人唱的逊气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这一下给城隍老爷把心尽到了,叫我把城隍老爷问一下,看他老人家听高兴了没有。城隍老爷在上,看娃给你唱的咋个向?(侧耳做听状)哈哈!城隍老爷把我爱,他说我唱得聊得太!嗨嗨!现在把心放宽,坐到城隍庙里边,先拿起我的二分半,把咱的黄金看一看。
(将“黄金”掂了掂)哎呀!不少。东西正经,分量不轻!嗨嗨!有了这么一锭黄金,从今往后,不是我给你吹牛,看我吃啥家、喝啥家、穿啥家、戴啥家!穿绸子、挂缎子,扯绫子做面子。不愁吃来不愁喝,别的事来先不说,先给咱办上个漂漂亮亮、大大方方、心心疼疼、能能行行的好老婆!哎先把黄金看一下。唉!甭急,头等大事是娶媳妇,这事情不能马虎。你像那麻子脸、豁豁嘴、塌塌鼻子、罗圈腿,这样的货想跟咱办不到,便宜贵贱都不要。哈哈!不要不要说啥都不要。咱现在有了钱了,就要高标准、严要求的普遍培养,重点选拔。就要那柳叶眉、双眼皮、细皮嫩肉没说的,樱桃小口一点红,人人看见都心疼,都想在她脸上拧。
(得意地)哈哈!你看聊不聊。叫我把黄金看一下。哎!咋还包着呢?!噢!这样才显得东西贵重么!哎就说我这个老婆在哪里去找呢?哎呀!在哪里找呢?噢!我明白了。
(唱歌曲)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她的名字就叫耶利亚,她的家乡可能就在马来西亚,耶利亚,神秘耶利亚,我要到古巴、罗马尼亚、亚非拉,我一定要找到我的耶利亚。
(白)哈哈!嘹得很!嘹得很!看看我的黄金,咋还包着呢?!咋这么麻烦的,人都穷的等不及了么!哎!甭急!就说吧媳妇去回来,给人家吃啥呀嘛?哎呀这这这(思忖)……
(白)哎对,咱先给她来个七碟八大碗,整个桌子全摆满。水盆羊肉岐山面,早晨是牛奶荷包蛋。钢坯电壶桌上摆,里边装些牛羊奶;把媳妇喝的白又胖,两边粗细都一样,嘹得很哦!午饭咱有菠菜、韭菜、蒜苗子,笋瓜葫芦、粉条子,白菜、萝卜、黄花子,芹菜、洋芋、红辣子,猪肉割上几吊子,再买羊肉做臊子。红烧肘子汆丸子,最后再上个甜盘子;哎呀!香的很哪!不说了,拆咱的黄金。黄金出来了、黄金出来了!(兴高采烈地抛向空中,又接住,愣)哎!———–砖头!这…….呀呀呸!哪个王八蛋胡成精,害得我胡来瞎折腾。这这这真是倒了霉咧得罪了谁咧,倒了运了没人问咧,卖鞭杆子去了买成棍咧,光屁股坐到炭堆上,真***倒霉尽咧。把他家家的,本来把人饿得连摇蝇子的劲儿都没有了,这一下把我折腾的,哎呀这这这….看起来信神空想终无用,还是想办法改一改我的懒病。走!
(念)此间莫把苍天怨,
只怨懒病把身缠。
今后要把正事干,
做一个浪子回头—–
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