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鑫和王思思（右坐）分享《醒·狮》创作故事
封面新闻记者荀超实习生刘星宇
在刚刚过去的中国传统节日“七夕”中，河南卫视的《七夕奇妙游》如此前的《唐宫夜宴》《洛神水赋》《云门金刚》等作品一样，刷爆社交平台。今年，在多地巡演的舞剧《只此青绿》一票难求，舞剧《永不消逝的电波》《李白》《孔子》《五星出东方》等，也引得年轻人竞相追捧。7月21日起，“破圈”舞剧名单再上新——舞剧《醒·狮》登陆“1元云端剧场”后，直播演出吸引了余万人次围观，成为四川、广东乃至全国的热点文化事件。
舞剧《醒·狮》的“破圈”效应，让该剧总编导钱鑫忙晕了头——在不耽误新作排练的同时，与各来访视频平台对接，沟通直播演出可能会运用到的、更多更好的呈现方式。8月15日，钱鑫接受封面新闻独家专访，畅聊他对舞剧艺术的看法与见解。
钱鑫
舞剧出圈
探索新媒介和现场艺术的结合
“疫情当下，每一部作品，每一个文艺院团都举步维艰。每一部作品的演出，凝聚的都是院团和主创团队的心血，这些并不能用钱来衡量。希望所有人是因为对舞剧艺术的欣赏而非同情。感谢每一位关心大狮子的观众，感谢每一位愿意走进剧场观看舞剧的观众。今晚七点半，大狮子云上见。”7月21日，钱鑫转发《醒·狮》“1元直播”海报时，在自己的朋友圈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当晚，凭借绚丽的舞美效果，演员扎实的基本功和优秀的剧本和舞蹈编排，《醒·狮》让多万网友感受到了岭南文化的魅力。再次回顾《醒·狮》直播演出的巨大热度，钱鑫在兴奋之余，也有一丝忧虑在心，“舞剧出圈不容易，直播的形式也很好。但我希望大家来看剧，是因为作品本身的艺术魅力，因为热爱舞剧和舞蹈，热爱《醒·狮》这部作品，而不是因为其他的因素。”在钱鑫看来，舞剧是现场的艺术，离不开演员和观众在时间和空间上的共时、共地、共鸣的沉浸体验。“古今中外，无论东西方的任何舞台剧种，都在剧场构建出一种现场感、仪式感和沉浸感。”
钱鑫（左三）为狮头点睛
然而，反复无常且“不期而遇”的疫情，给舞剧以及其他剧场艺术的回归带来了一抹黯淡。这不仅消磨了观众来到线下的兴致，也让剧场从业者们不得不探索新的演出形式。“我们做舞台剧的，更希望的是观众能够进到剧场。因为剧场艺术和电视艺术确实有一点区别。但疫情当下，采取线上直播的方式，未必不是一个好的演出策略。”
钱鑫明白，曾经，高雅艺术圈的门槛让许多人望而却步，但全新线上直播、“云”演出拉开了遮蔽大众视野的幕布，让更多人看到了舞台上绽放的美好。“但现场艺术的线上化，仍然需要继续深耕探索，需要编导、演员、剧场、灯光、音响、舞台设备、拍摄团队、技术人员等方方面面的合作，把舞剧里最精髓的部分，用最好最准确的电视语言，呈现出‘在线即在场’的演出效果。”
他也希望，线上演出可以成为作品本身的“硬广”，为之后的线下演出引流，以更大的“带客量”培育更广阔的舞台艺术市场。
钱鑫与搭档王思思
因地制宜
展现本土舞蹈魅力
作为中国舞蹈界80后的新锐青年编导，钱鑫执导了多部优质舞剧作品。其中，荣获第十一届中国舞蹈“荷花奖”舞剧奖的《醒·狮》，把南狮、南拳、蔡李佛拳、大头佛、英歌舞、岭南曲风、广东狮鼓、木鱼说唱等诸多南粤非遗项目融于一台剧，让人一眼阅尽岭南文化；获得第十二届中国舞蹈荷花奖舞剧奖的《努力餐》中，川剧变脸、铛铛车、火锅、四川民歌等独具特色的巴蜀文化符号，展现了独属于四川人的“烟火气”；目前正在参加“全国优秀现实题材舞剧展演”的舞剧《龙·舟》，则以创新多元的表现手法，呈现千年龙舟的文化底蕴和新时代表达。
以上三部作品，也恰恰体现了钱鑫和搭档王思思一直以来的创作理念——“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将无形的传统文化精神与有形的舞剧表演相结合，也是他们的创作目标。“《努力餐》里的吃火锅、晒太阳的情节，《醒·狮》中喝茶、打拳、舞狮的情景，《龙·舟》中起龙、醉龙、赛龙、游龙等风俗这些都是有形的，但这背后真真正正体现的是，这方水土的人的一种精神气质。这两种东西相结合，才是对传统文化的开掘。不仅要开掘传统文化的外部形态，也要开掘当地人骨子里的特点，即抓住演绎的是怎样的一群人，具备怎样的品质精神和风骨灵魂。”
钱鑫、王思思和演员
舞剧创作过程中，钱鑫会以浓厚的地域文化为基底，同时探索各舞蹈本身独特的风格。“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精神信仰，不同的人群，不同的年龄，我们力求贴合题材，并让每部作品有独立的个性，就像成都跟广州、北京、上海不一样。其与生俱来的城市性格，是我们创作的一个落脚点。”不同的题材，不同的创作方向，不同的创作手法，大到情节的铺排、音乐的处理，小到肢体动作的发力、舞蹈语言的运用，钱鑫力求自己编导的每部作品都有自身的特点并不可复制。
当然，舞蹈语言也要根据时代发展进行演变和革新。“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审美，我们做的工作，就是把沉淀了很久的中国舞蹈语言，改造、加工、提炼，成为符合当代人审美、符合现代舞台艺术的语言。”钱鑫表示，传承传统文化，是舞剧人的责任。“我们找到了自己民族的舞蹈语汇，就要把它发扬壮大，希望能够对世界的舞蹈文化产生影响，我觉得就没白做。很荣幸，我们创作使用的舞蹈语汇是生长在中国大地上，经过千年锤炼出来的舞蹈语言，这是一种能够让世界认识中国文化艺术的方式。”
钱鑫、王思思分享舞剧创作故事
弘扬传统
将中国文化浸润到骨子里
钱鑫创作一部舞剧作品的周期至少一年，“在广州排完了，把东西打包，然后去四川接着排。一年12个月里，有10-11个月都在其他城市，对远在北京的家人的陪伴真的太少了。”虽然遗憾，但每逢自己作品演出，钱鑫的家人都会到现场支持。“虽然我没有时常陪在女儿身边，但她觉得爸爸在做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她会很自豪地告诉老师、同学，说‘这是我爸爸的作品，我很喜欢，很爱看’，这也是我对她、对亲人、对观众、对自己的一个交代。不能陪伴在女儿身边的每一天，都要过得有价值”
尤其在陪女儿逛街时，她看到醒狮元素马上说：“爸爸看，《醒·狮》”时，钱鑫会感受到莫名的亲切。“传统文化对我的浸润就是，无论走在哪里，都能感受到一种很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一种人文精神。在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你都能够感受到中华文化的源远流长，这种依恋和情感，是融入到骨血当中的。”深厚的亲情和强烈的文化认同之间交织出的信念，是钱鑫艺术创作的源泉与动力。
钱鑫
“我和搭档王思思无时无刻不在琢磨作品的创作，即使看短视频、看电影电视、去采风，甚至逛街吃饭，我们都是希望能在里面捕捉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一些有意思的点。只有把自己完全扔进到舞剧创作这件事当中，才能让自己的血液中流淌这样一种情怀，才能做好这个作品。”除了时间和精力的高度投入，钱鑫还是个“完美主义者”，他从不放过舞剧中的任何细节，“精益求精是我们这代年轻导演的一种精神。自己不把舞剧吃透了，不把它生长在血液中，我们是没有办法面对演员，没办法让他们产生情感，产生对这个题材和舞剧的敬畏感，没办法来排练。”
这些年，经过众多舞剧人的不断努力和创新，一大批优秀舞剧作品有了自己的粉丝基础。“《龙·舟》演出时，有很多粉丝冒着大雨、排着队在外面等着舞蹈演员们出来签名。看到他们那一刻，我觉得一切付出都值得。”作为中国舞蹈人，钱鑫会继续努力创作更多优质舞剧，他也希望更多观众能够走进剧场，“只要大家喜欢中国舞剧，喜欢舞蹈，我们都愿意为之奋斗。”
图据受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