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长江日报□罗时汉“城市在东边打了一个结/大道、立交、轻轨、高铁……”窗外,各种交通河流般涌动,开窗,混合声响钢琴般激越,城市的血脉奔流不息,晚上看去,红灯白灯闪烁,可不像脉管里的红血球白血球吗?刚进新家,我就想起这样的诗句。从汉阳搬到武昌过渡,原以为会住个几年,多多体验“省城”的风土人情。江滩风景大好,令人留恋。但积玉桥汉安里这边拥挤、嘈杂,又没电梯,有诸多不便。尤其比较附近的金都汉宫、蓝湾俊园,这20世纪90年代还叫人羡慕的居民区,显然落伍了,要被淘汰了。莫怪人心不古,这世道变化太快。汉口在召唤,有一栋楼在等你,装修完成后空了半年,还不来住就有点对不起儿女的一片孝心了。汉口东郊徐州新村一带。原为一片菜地,就在我出生的那年,铁道部徐州车辆工厂迁此与江岸车辆工厂合并,职工宿舍区便叫了徐州一二三村,俨然江苏的“飞地”。“大多平房,纵横排列,居民稠密,不通汽车。”《武汉地名志》如此介绍,其落后可想而知。徐州新村“新”过一回,70年后将再新一轮。一号轻轨之南这一片,几年前还在打围、拆迁,现在高楼林立,已看不到一二十年前的房子了。从我家俯瞰,工地上,着绿色工装的工人像勤劳的蚂蚁,天不亮就上班了。当然,挖掘机翻开的都是黑土,怪不得这里过去叫黑泥湖。比“铁路外”还铁路外的地方,京汉铁路从这里进来出去,锁定的老地名叫刘家庙。如今铁轨没了,转车楼也没了。人坐书房,背后是解放大道,面前竟是中山大道和沿江大道,它们都向下延伸了多少公里?再往前便是长江了,亘古不变。长江东西贯通,太阳总是从武昌升起,浮现在我家的落地大窗;又从次卧外的楼群间黄陂方向落下。是的,我住的是南北通透的江景房,在这一带堪称豪宅,有中央空调,有地暖,不亚于星级宾馆。新的小区,就像树的移植,需要时间才能繁荣起来,文化的积淀更是。这里的市井还没形成,买东西要“翻轻轨”,到二七北路那边去,或者干脆乘轻轨,到大智路、循礼门去消费,赶“年货大街”。去头道街也行,那天我从“武汉天地”的盒马超市采购回来,不由感叹,这条从黄陂到汉口的第一条街命名的清末老街,推倒重来,虽有些惋惜,但绝对有它的道理和规律。去年过年,居无定所的我在南方,还因为疫情等原因,我们大家族好久没团聚了。一个家庭总有一部策动机,我就是。趁搬新居,邀请小字辈们来玩。腊月间最冷的雨天,他们兴致勃勃地来了,或自驾,或打的,以从没来过的徐州新村为新的目标。考上重点中学、楚才杯作文获奖……老一辈否极泰来,新一辈茁壮成长,席间种种喜事不断,真值得庆贺,一次次干杯!我以为餐叙后就再见,岂料他们余兴未尽,又翻过轻轨回到这边。相谈甚欢,且活动内容丰富多彩。孙辈们是开心苹果,都想表现自己。两个四五岁的“二胎”宝宝特别兴奋,在三室两厅一厨两卫玩起了捉迷藏,大闹天宫,终于撞倒了一盆水仙;大一拨的能静下来,侄孙要跟我下围棋,侄外孙要跟我下五子棋。给淇淇压岁钱时,她竟管我叫哥哥,差点让我笑掉了假牙。意想不到的还有,下午刚排演舞蹈的瑞瑞要表演获奖作品,于是伴着手机音响,恰恰、伦巴、牛仔跳得满场飞;久久则表演舞蹈“静影沉璧”,还有朗诵、小品,唱“四季的问候”;欢声爆棚,其乐融融。作为长辈的唯一代表,我说,你们把今天搞成罗家“春晚”了。想起汉正街上不足20平方米的老屋,再看这新三代人相聚的长江畔“江景房”,简直叫天壤之别云泥之分。令我惊诧的有三:孙辈都这样多才多艺,竟不会说武汉话,还不怎么吃米饭。这是多么巨大的变化啊。社会生活之变,超出了几代人的想象。如我收拾静下来的房间,使用的不是扫把,而是日本产的一次性静电纸和苏州出的小狗真空吸尘器——边做边看手机。长江后浪推前浪。城市变新,我在变老,第二代已进中年,第三代正在长大。社会习俗在变,家庭结构也在变。这世道变化太快,完全不按常规出牌。据汉正街一做纽扣生意的朋友说,服装的时尚周期只有3至7天;如果纽扣有款品种,每周的更新则是款。闻之,有点让人惊掉下巴。不由想起川剧的“变脸”,说变就变,转眼之间。城市和人,也把不可见、不可感的情绪和心理状态变成可见、可感的具体形象,如建筑和舞蹈。这种“变脸”,不再只是塑造人物的特技,而是世界改造的理想主义或浪漫主义原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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